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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 犯规太明显了吧

轻寒2020-08-21 17:42:05

“段先生,动火伤肝,动气伤肺,我可没有肝肺移植给你哦。”

被段赫濯硬从病房拖走的祝久安,似乎不经意间她碰到了他的地雷,一路只见他满脸愠色,可她仍然不知死活地揶揄他。

瞧她没心没肺的样子,当然不可能捐献肝肺了。

段赫濯斜睨她一眼,不由分说地将她塞入车内绑好安全带,将她固定在副驾驶座上,他才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,一边绑安全带,一边用指控的口气道:“你跟踪我,在企图什么?”

在中庭时,是她说要先走的,结果跟着他到特需病房,他用脚趾头想也不会相信她“路过”的说辞。

“好奇呗。”祝久安大大方方地承认,瞅着段赫濯好像隐私被窥探不高兴的嘴脸,不以为然道,“好奇需要我移植骨髓的人到底有多秀色可餐,能让你不计代价和东家做交易。”

虽说她只是听从东家决定移植骨髓,但东家不可能让她无偿付出的,以贾当铺摇摇欲坠的经营情况,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这桩好买卖呢。

“你现在不需要见她,也没必要见她,没有我的允许,不准你再打扰她。”

段赫濯眸光冷下来,他不喜欢祝久安一副旁观的懒散姿态,移植骨髓的人是她,但她对此完全没有多想,贾赢做主答应她就答应。现在仿佛以看好戏的立场表示好奇,她关注的重点让他不解,她更应该在意她能得到什么才是。

“我与贾赢谈好的报酬,在和你签署正式协议之后会直接开支票给你。在钱方面,我不会亏待你,你也不用做多余的事。”

钱能解决的事,对他来说是最简单的事,他不会在“钱”上苛待她的。

“啧啧,满口金钱交易的商人嘴脸果然不可爱。”祝久安摇摇头,手指敲着车前桃木板饰上嵌镶的古典钟表,指针指向三点二十一分,是下午茶的时间了,便随口念叨,“真想一边喝大吉岭红茶,一边吃伊丽莎白家的蓝莓乳酪塔,免得染了市侩气没胃口呢。”

明目张胆的挖苦,让段赫濯额头的青筋颤动两下,听到她又要吃的声音,他的嘴角抽了抽,鄙视的目光斜扫祝久安,哼道:“行!这就带你去吃!”

若不是一开始答应好吃好喝伺候她让她移植骨髓,段赫濯真想将这个一边耍弄他一边问他要吃的女人踹下车,让她喝西北风去。

没见过像她这种时时刻刻叨唠着吃的女人,却完全没有“吃人家嘴软”的自觉,嘴巴里吐出来的话没一句让他听得顺耳的,更别奢望她会吐出象牙来。

“段先生,你真慷慨呢!”下午茶有着落,祝久安立刻眉开眼笑,终于说了句“溢美”之话。

慷慨?

这是在讽刺他之前只订一个便当小气吗?

段赫濯用余光瞟过去,看她一有吃就笑逐颜开的模样,实在让他“伺候”得不爽,发动引擎踩着油门的脚不由地加重,心想着快点填饱她的肚子送她回去,免得还要安排夜宵没完没了的。

他的车在医院停车场倒车转向,速度急躁得让管理员紧张兮兮地跑过来,冲着他喊道:

“喂,开PASSAT的小心点,别蹭到旁边的宝马320,你赔不起的!”

闻言,段赫濯脚一顿踩住刹车,表情怪异地看了眼提醒他的管理员,用阴阳怪气的声音应道:“多谢提醒。”

下一瞬,刹车一松,猛踩油门加速,他的“PASSAT”倏地闪过管理员,飞驰去停车场。

后视镜中的管理员,被飞车惊得呆若木鸡。

“哈哈!哈哈哈!”

副驾驶座上的祝久安抱着肚子笑得花枝乱颤,好不容易忍住笑,指着刚刚意气用事此刻用莫名其妙眼光瞄她的段赫濯,清了清嗓门,故作严肃道:“段先生,你刚刚应该说,老子的车够买他五辆了!”

哈哈……赔不起?!

她真的好想吐槽,段赫濯根本就是个闷骚男!

他的名字笔画多得会让人间歇性文盲,连品位都能不动声色地嘲笑他人没见识。

祝久安目光扫视纯手工真皮和桃木打造的豪华内饰,营造出极为奢华的私密空间,仅仅是内饰的桃木,选用就异常讲究,挑选树龄70年的加州上等桃木经过16天手工打造才成型的,完全是走低调奢华极致享受路线。

虽然它与PASSAT师出同门,而且外形内敛得与PASSAT相像,但它却是同门中深藏不露的豪车——PHAETONW12加长型,低调如隐士沉稳如绅士的名门贵族,买五辆宝马320绰绰有余了。

祝久安一想到刚刚管理员对段赫濯大呼小叫的样子,就想捶着屁股下高级带孔真皮座椅狂笑。脑中剧场自动放映段赫濯开着“泯然于众车”的冷门豪车,被各种“狗眼看人低”的画面,忍笑忍得快要内伤,真想亲眼看段赫濯各种炸毛的表情,她会乐得胃口大开的。

这个吃货居然还懂车?

“够买五十辆我也不愿意买。”

段赫濯不冷不热地哼道,他爱开什么车是他的事,别人怎么看与他无关。不过,祝久安稍稍让他刮目相看两下,原来她的脑子没有被吃的填满,他们还是能有点共同话语的。

看过她不在意形象的捧腹大笑样,段赫濯从医院里带出来的烦躁之心奇异地平静下来,开着“不起眼”的豪车,不紧不慢地并入车流之中,驰往提供大吉岭红茶和伊丽莎白蓝莓乳酪塔的餐厅。

“嗯,还不如用来买吃的。”

祝久安舔了舔嘴唇,她已经闻到大吉岭红茶的香气了。

闻言,段赫濯握着方向盘的手僵了一下,下垂的嘴角往上扯了扯。

收回前言,她就是个吃货!

体检报告翌日并未出炉,祝久安并不是很关心,窝在贾当铺大堂圈椅上看小说,被掌柜的裴尽雅嫌弃有碍观瞻影响当铺生意,打发她去陪东家贾赢喝茶。

关于骨髓移植的事,贾赢只问她见过患病的梅南嘉没有,她实话实说,说跟踪段赫濯在病房里瞧了一眼。之后贾赢没有再问其他事,她也懒得多嘴,专心地泡费时又麻烦的功夫茶,伺候好难得清醒有闲情逸致的贾赢。

第三天,祝久安就跟着《私房菜大搜索》制作组跑到临海人家打酱油,录制新一期节目。

凌云川果然守约,将该期主题定为“渔家的海鲜火锅”,邀请美男模特兼演员的路思恩作为明星嘉宾。祝久安作为“美食搜索员”的任务,就是带着路思恩穿梭于港口捕鱼回航的各条渔船上,搜索各类生猛海鲜:活蹦乱跳的八爪鱼、全身武装的虾蛄、吐着舌的蛤蜊、待撬开的海蛎、扑腾尾巴的基围虾、皮滑肉嫩的马鲛鱼……祝久安几乎是一边流口水,一边和路思恩搜罗食材,应付拍摄中的摄影机。

辛辛苦苦忙了大半天,一切准备就绪,海风吹拂波浪涌动,在摇摇晃晃的船屋渔家中,火锅盛宴沸腾了。祝久安摩拳擦掌盯着鲜味扑鼻的底锅,好不容易需要拍摄的镜头已经完成,她终于能放开肚子品尝极致鲜美原汁原味的海鲜时,段赫濯突然打来电话。

“体检报告有状况,你马上来医院。”

真是大煞风景的状况。

祝久安很想假装没接到电话或者将手机丢进火锅煮了,但一想这事是东家决定的,东家也会关注,她还是配合比较好。

于是,在凌云川疑惑的目光中,她只得说临时有要事,急急忙忙赶往梅利综合医院。

推开血液科科室的门,祝久安就看到段赫濯坐在沙发里闭养神,眉宇间拧起浅浅的“川”字,飞扬的双眉微微蹙起,眼角眉梢似有郁色流连,在他一身深灰色西装衬托下,显得愁眉苦脸的。

“段先生,让我丢下心爱的海鲜火锅赶过来,你得补偿我满汉全席才行。”

她大步上前,毫不客气地拍醒段赫濯,没将他不高兴的脸色当回事,对她来说吃不了到嘴的海鲜火锅,痛苦得她仿佛全身都被“蚂蚁上树”似的,心痒难耐。

“你……就是祝久安?”

段赫濯睁开眼还来不及回她话,办公室前方就传来一道充满磁性的沙哑声音。

祝久安循声望去,只见一个绑着辫子穿着白袍的青年男子,一手翻着文件夹,一手夹着半截烟,吐着烟雾问她话。

“他是骨髓移植手术的主刀医生容焕。”段赫濯拉着祝久安坐在他身边介绍容焕身份,随后向容焕颔首示意,“她是祝久安。”

“医生啊。”

祝久安好奇地打量着在办公室里吞云吐雾的容焕,长发微卷,皮肤白皙五官阴柔,声音却低沉暗哑充满了无形的压迫感,完全不像是医生。

“我还以为是混黑道的,模样太犯规了。”

她忍不住吐槽,眼前的容焕好像小说中形容的黑社会老大身边算计人的军师,阴柔邪气,丝毫没有悬壶济世的气质。

“小不点,以你的身体素质想移植骨髓,才是明显犯规。”

容焕将半截烟按灭在烟灰缸中,把手中的体检报告丢给段赫濯和祝久安,他仔细地确定祝久安各项体检指标系数,很遗憾不合格。

“谁小不点了?我身体哪里犯规了?”祝久安不满地站起身摊开手,瞅了瞅自己,顺便跳两下转两圈,“我能蹦能跳又没病没残的,完全是健康胎骨,身体好的可以上山打老虎!”

作为贾当铺的流当品,如果连移植骨髓都被嫌弃,那真会被掌柜他们耻笑是“废品”呢!

“久安,听医生说吧。”

段赫濯将不安分的祝久安扯回座位,那日做常规体检看她的身高体重指数,他就担心没几两肉的祝久安体检会不合格。当容焕告诉他祝久安不能移植骨髓时,徒劳无功的恼火感打击到他了,而具体情况容焕要求祝久安在场才说明。

他翻看着祝久安的体检报告,各个检查项目都有相关的记录,报告非常详尽。

“按照普通献血规定,女性体重不得低于四十五公斤,只有四十公斤的当然只能算小不点,连献血的资格都没有,何况是移植骨髓。”

虽然现在的骨髓移植手术不是直接抽取捐献者的骨髓做移植,但要抽取外周血通过血细胞分离采集术提取骨髓造血干细胞做移植,所以对血液本身质量要求非常高。

“关键是小不点空腹血糖值偏高,血红蛋白值偏低,结合其他血常规检查分析,确定是维生素C缺乏所致贫血,。”

而立之年有着“黑军师”气质的容焕,实际上是梅利综合医院血液科的权威医生,主刀过多例成功的骨髓移植手术。在正式进行骨髓移植手术前,他对各项捐献者各种身体指标要求非常严格,以确保手术的成功率,不容有任何的差错。

这回他的病人——梅南嘉,并非普通病人,而是梅利医药集团的独生女,这间梅利综合医院的继承人。尽管找到了与梅南嘉配型完全符合的骨髓,但移植者不能提供足以健康的造血干细胞,就无法确保百分百的手术成功率,容焕是不会贸然为梅南嘉动刀的。

“贫血?”

容焕的诊断,让段赫濯匪夷所思地转头看了眼祝久安,她不是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吃吗?怎么会把自己吃成贫血了?

“容医生,贫血的话就没办法移植骨髓吗?”

如果祝久安的骨髓无法进行移植,就得重新寻找合适配型的骨髓,他担心梅南嘉的身体拖不起。

贫血吗?

维生素C缺乏所致贫血?

“我觉得我能吃能喝……还是蛮健康的。”

被段赫濯看得心虚的祝久安,缩缩肩膀,弱弱地反驳,但在数据面前明显底气不足。作为一名不折不扣的吃货,她是不会承认自己严重偏食,不会承认她最爱吃肉和甜食,蔬菜水果只是偶尔换下口味的。

“至少目前不行,小不点根本是亚健康状态。”容焕有些鄙视地瞅着祝久安,然后正色道,“维生素C缺乏所致贫血虽然罕见,但并非病理性贫血,通过日常调理可以改善恢复正常的。所以,接下来请小不点合理饮食,以低脂少糖高纤维膳食为主补充维生素,同时多进行有氧运动增强体质降低血糖,还要增加体重。一个月后复查,如果血红蛋白值和空腹血糖值指数合格,就能进入手术流程了。”

闻言,段赫濯不由地松了一口气,暗自庆幸祝久安身体没有什么严重问题,大概平日里偏食又懒得运动才导致身体亚健康。

“肉呢?甜食呢?”祝久安一听要她以素食为主,立刻揪起眉头,眼巴巴地望着容焕,“不能吃吗?那我会因为营养不良继续贫血的。”

“肉类适量食用,比如:鸡肉鱼肉等高蛋白低脂肪白肉,但甜食必须控制,我会提供相关饮食参考食谱和运动安排,你给我照着做,变成大不点再来见我。”

容焕抽出钢笔敲了敲祝久安凑过来的脑袋,然后开起“单子”,并未说祝久安过于消瘦是因为肠胃消化吸收不好,只要她的饮食习惯和缺少运动量,这两方面调解好了,肠胃问题也会随之改善,增加体重就容易了。

“医生打人……太犯规了。”“黑军师”真是肆无忌惮地对她下手,祝久安摸摸被敲疼的脑门,向段赫濯抱怨,“只是移植骨髓……怎么觉得越来越麻烦,亏大了。”

“我会安排一切,你只需要配合,不会让你觉得麻烦。”段赫濯瞥了祝久安一眼,讶异她和容焕两人“嬉笑怒骂”的自来熟,心底莫名地有些怪异感,淡淡地补充道,“我也不会亏待你。”

她是梅南嘉的“救命草”。

无论如何他都会让她以最健康的状态移植骨髓给梅南嘉,配合容焕,保证百分百的手术成功率。

“如此说来,段先生不会少我吃的喝的了?”

祝久安眼睛一亮,立刻忘了被容焕敲打的事,冲着段赫濯眨巴眨巴,饮食和运动他真的能安排到只需要她配合就可以吗?以她这么懒的个性……她可不乐意吃完运动的。

“少过你吗?”

段赫濯撇了下嘴角反问她,这女人就是满脑子没营养的吃喝念头,才会吃成贫血的,接下来他要让她吃下去的都长到身体上去。

“当然,今天就少了我海鲜火锅呢。”

她认真地点头,对没吃到的海鲜火锅念念不忘耿耿于怀。

“你——”段赫濯有些无言地看着又念叨吃的祝久安,终于忍不住抬起手按在她的脑袋上,暗暗咬牙道,“会补给你满汉全席的。”

现在她该关心的重点是这个吗?

吃货!

十一月的植物园,清晨淡淡的秋霜化作雾气笼罩着园中的林荫路,四季常绿乔木,依旧枝繁叶茂,耸天而立。

露湿的空气有着市区高楼大厦间少有的清新,还有着暮秋萧瑟的点点凉意。

“困死了,我想睡回笼觉!”

祝久安打着呵欠抱住路边高大的悬铃木,赖着不肯再动,脑袋上的丸子头顶着树干有些散开了。

自从“黑军师”要求她合理饮食锻炼身体以成为合格的骨髓供体后,段赫濯每天准时五点开车到贾当铺,将她载到植物园,绕着园中弯曲回转的林荫路和鹅卵石小径慢跑,跑不动也要走够一个小时的运动量。

晨跑结束之后,段赫濯就带她到以药膳养生闻名的颐食馆,吃针对补充维生素C为主的定制早餐,各种蔬菜和水果也没落下。

差不多九点的时候,段赫濯会将她送回贾当铺,然后自己去公司上班,午餐会由他的助理严续送来五星级酒店大厨烹制的大餐,鱼肉供应也不落后。段赫濯下班后又会接她到段家别墅,和他一起吃他家厨娘烹饪的晚餐,之后在室内泳池游一个小时,最后连同夜宵和她一起打包送回贾当铺,让她长久吃得再多也不长肉的身体神奇地“圆”起来了。

这种日程,段赫濯雷打不动地执行了大半个月,最初祝久安很配合,一日三餐专人负责,菜色花样繁多完全不会重复,时不时地还能吐槽段赫濯逗乐……不过早晚两个小时的运动量,渐渐地让她心生懒惰之意,想造反了。

正所谓“春困夏乏秋无力,冬日正好眠”,暮秋初冬的时节,正是睡懒觉赖床的最好时光。结果,每日早上四点多,她就会被段赫濯的MorningCall吵醒做晨跑的准备,晚上在水中扑腾一小时累得她像气喘吁吁的水牛,常常夜宵都没吃完都倒下睡觉了,第二天重复被MorningCall骚扰起床……日复一日,祝久安的配合度越来越低,现在干脆抱着大树不动,摆明就是要耍赖,她身体很健康,不需要再折腾了。

段赫濯停下慢跑的脚步,幽深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仿佛抱树考拉的祝久安,暗自感慨容焕的“对症下药”,经过近二十天的饮食和运动调理,祝久安原本瘦扁扁的身体明显圆润起来,瘦得削尖的下巴线条也柔软许多。

“早餐会有螃蟹粥、山药卷和苹果派,不吃也没关系吗?”

段赫濯很平静地问,经过大半个月“朝夕相处”,他也找到应付祝久安犯懒的办法,她是能坐着绝对不站,能躺着绝对不坐的懒人,如果不是有美食做诱饵,她根本不会配合的。

闻言,祝久安吞了吞口水,瞪着一身运动服精神抖擞样的段赫濯,愤愤道:“段先生,不跑就不给吃的吗?这样很卑鄙的,说好不会少我吃的!”

可恶,颐食馆虽然以素食药膳为主,但偶尔添荤的料理好吃得没天理,新鲜肥美的螃蟹熬粥,光是想象她都快要抑制不住从胃部直往上蹿的口水了。

“条件是你要配合我。”段赫濯不以为然地挑了下眉,哼声,“你是要食言而肥,还是吃着美食长肉呢?”

美食,她之所欲也。

耍赖,她亦之所欲也。

“我肚子饿得跑不动了。”祝久安贴着树干坐下来,用无辜的眼神仰视段赫濯,“不是我不想配合哦。”

她这辈子的运动量好像在过去的半个多月耗尽了,她现在只想提前进入冬眠状态……为什么移植个骨髓这么麻烦,好像要她脱胎换骨重新做人似的。

他允许她在适当的范围内耍赖,但是绝不允许她耍赖影响到给梅南嘉移植骨髓。

“那我带你跑,请你配合挪挪脚。”

段赫濯直接蹲身架起祝久安的胳膊,然后拖着她走,每日晨跑他作陪,他最清楚她的状况,不是跑不动,纯粹是犯懒不想动。

“喂喂……段先生,你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?”

祝久安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倚靠到段赫濯身上,随着他的加速,她也不得不加快脚步跟上,弄得好像两人三足似的,跑动十分不便,反而更耗体力。

“还有二十分钟。”

段赫濯不为所动,由拖改为拉着祝久安的胳膊慢跑起来,严肃谨慎地施行他的计划,不允许因为祝久安的小矫情而改变。

“段先生……赶着投胎也不用这么着急吧?松松手啦!”

望着段赫濯严峻如岩石的侧脸,祝久安嚷嚷着,但无法挣脱,他对她的话也不为所动。

于是,她干脆转身整个人扑向段赫濯阻止他的“专制”,结果用力失衡扑倒了段赫濯,两人摔到林荫路旁的草坪中,段赫濯的脑袋“嘭”的一声撞到了树干。

完全没设防被偷袭的段赫濯,摸着撞疼的脑袋,恼火地瞪着摔到他身上的祝久安,才发现她手压到他大腿的敏感部位,蓦然腾红了脸,手忙脚乱地推开祝久安。

“你……胡闹!”段赫濯踉踉跄跄地起了身,瞥了眼顺便趴在草坪上耍赖不起的祝久安,近乎恼羞成怒道,“我在车上等你。”

丢下话,段赫濯便自顾自地跑开,大腿处仍然保留着被祝久安手压过的触感,莫名地让他脸红耳臊,全身不自在。

祝久安这吃货,总是惹得他各种烦躁,此时居然害他窘迫得无法面对她,明明是她在乱来,他落荒而逃干什么?

太可气了!

如果不是她的骨髓有价值,他才不愿意每天浪费时间陪她做锻炼。

他跑什么跑呢?

祝久安若有所思地盯着段赫濯逃难似的跑开的背影,用力眨了眨眼睛,刚刚她看花眼了吗?

他……脸红了?

白皙的面皮红得跟草莓蛋糕似的……看起来似乎很美味的样子。

祝久安拍拍身上的草屑,贼笑地追上去,她要去确定草莓蛋糕是否存在……比起苹果派,她更想吃草莓蛋糕的。

“段赫濯,南嘉爬到阳台上不肯下来,我安抚不住她,你快点来医院啊。”

完成晨跑喂饱祝久安,准备将这个老爱言语挑弄他的女人送回贾当铺时,段赫濯就接到贺其薇惊慌失措的电话,只得改道赶往梅利综合医院。

梅南嘉所住的特需病房在十二楼,是两室一厅带阳台的套房,自从她患病住院后贺其薇就请假陪护照顾她,贺其薇每次都是被梅南嘉闹得没办法才打电话向段赫濯求助。

这回梅南嘉的举动,似乎逼得向来既有包容心又有忍耐力的贺其薇要崩溃了。

当段赫濯急急忙忙赶到病房时,就看见身穿蓝色病服头戴白色绒线帽的梅南嘉,赤脚抱膝侧身坐在阳台上,身后是日晃晃的晴空。

无名火从他心底窜了上来。

“小南嘉,你不要坐上面,下来我们聊聊好吗?”

“南嘉,外头风大,医生说你不能吹风,身体会受不了的。”

而贺其薇和解颐站在通往阳台的门口,好言好语地劝慰,不敢靠近她,怕刺激到她,两人脸色惶然,唯恐梅南嘉一不小心掉下去。

“你到底在闹什么呢?梅南嘉。”

段赫濯看到梅南嘉的危险举动,第一反应不是担心,而是恼火,熟悉的烦恼感在四肢百骸间流窜开。

在所有人都因为她的病在竭尽所能努力时,瞧瞧她在做什么?

听见段赫濯明显指责的声音,梅南嘉缓缓地转过头,双脚从阳台上垂放到阳台内,让最前面的解颐看得心惊肉跳,紧张得脸色发白。

然而,梅南嘉的目光越过担忧的解颐,望向神色如常的段赫濯,愤怒之色在她的瞳孔中急剧膨胀起来,猛地将手中的一叠东西丢向段赫濯。

“小南嘉,小心点,求你不要乱动啊!”解颐吓得额头冷汗,她丢东西的力度太大,身体都晃了两下。

她丢出的是一叠相片,纷纷扬扬地落在段赫濯脚边。

相片里的画面,令贺其薇和解颐震惊,却是段赫濯熟悉无比的记忆印象,他将照片一一捡起,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头。

车前座的他和哈哈大笑的祝久安、植物园中他和祝久安一前一后跑动的背影、颐食馆内面对面用餐的他和祝久安、他和祝久安下车进段家别墅的侧影、夜晚从他车里下来的祝久安……仿佛他和祝久安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,用相片一一记录下来。

“梅南嘉,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

段赫濯扬扬手中的相片,望向梅南嘉的冷然目光多了丝可悲,因为这些无聊的照片,她就要寻死觅活吗?

“因为我快死了,所以你就迫不及待地寻找候补女人?段赫濯,你有了新欢,才不肯现在跟我结婚,对不对?”

他近乎不屑的冷静,令梅南嘉的情绪激动起来,急声质问他。

自从上个月被解颐拖进病房的祝久安,被段赫濯匆匆带走之后,她就隐隐觉得不对劲,各种不确定令她不安。于是,她暗地里让人跟踪段赫濯,结果发现他每天都和祝久安在一起,他们相处的时间,远远多过段赫濯来看她的时间。

无法忍受。

在她为生死忐忑惊恐之时,最想要陪伴在身边的未婚夫段赫濯,却和另一个女人关系亲密。

“赫濯,你这样对小南嘉太过分了。”解颐一边小心翼翼地注意梅南嘉的举动,一边义正词严地责怪段赫濯,“快点向小南嘉道歉,小南嘉会原谅你的。”

同时,解颐以眼神警告段赫濯,不准刺激梅南嘉,如果梅南嘉有什么意外,他绝对不会原谅他,即使是最好的哥们他也无法原谅。

段赫濯若有所思地瞥了眼对梅南嘉过度关心的解颐,然后一把推开他,对他的话置若罔闻,缓缓地走到阳台,站在梅南嘉面前,向她伸出手道:

“我和祝久安不是你认为的那种关系,你想多了,下来吧。”

“那是什么关系?天天都在一起,到底是什么关系?”他的否认没有安抚到梅南嘉患得患失的心,只让她的情绪因为他不在意的神情而歇斯底里起来,用力地拍开段赫濯的手,“走开!你不说清楚我就跳下去!”

以死相逼吗?

她的激烈言辞只换来段赫濯冷眼皱眉,却让旁观的解颐和贺其薇胆战心惊,赶紧出言安慰。

“小南嘉,你别激动,听赫濯解释,一定是误会了。”

“是啊,南嘉,段赫濯都说不是那种关系肯定就不是,你应该相信他,不要冲动。”

贺其薇无比头疼,求救的目光偷偷地望向门口,希望梅南嘉的父母也能赶来,她实在伺候不了这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表妹。

只是,贺其薇没料到引起梅南嘉失控的祝久安,就在敞开的病房门外。

他们的注意力都被闹腾的梅南嘉吸引,根本没注意祝久安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。

祝久安对上贺其薇讶异的目光,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就从门口消失了……贺其薇一度以为自己看花了眼。

“你真的想死吗?”段赫濯瞥了眼自己被打开的手,再次伸向梅南嘉,“如果想死,那就没有必要知道祝久安是谁,我也不用再为你做任何事。”

他的眼睛幽远平静,如同深海不惊波澜,却有种无形的压迫感通过他的视线涌向她,让她莫名地心生敬畏,不敢再甩开他的手,仿佛她再甩一次,他就不会再伸手,真的会不管她的死活了。

她不敢赌……赌他是否会像解颐那样任她予取予求。

“赫濯哥……我……”

梅南嘉慢慢地握住段赫濯伸来的手,他的手冷冷冰冰,好像他对她的感情一样,让她感受不到他的热度和在意。

她的手放在他掌中,他也没有急着将她从危险的阳台拉下,她突然明白了,她的胡搅蛮缠换不来他任何的怜惜,只会让他厌烦不屑,让她发现自己变得有多可悲。

当她的身体失去健康,美貌日渐憔悴,属于梅南嘉的骄傲也随之凋零了。

“我不想死……我想活下去……我想和赫濯哥在一起。”

终于,梅南嘉认输了,撑着段赫濯手掌的力量从阳台下来,扑进他的怀里,哭着说出她最真实的心意。

她能够绑住段赫濯的只有梅家和段家的婚约,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动摇段赫濯情感的资本了。

解颐表情地复杂地看着投入段赫濯怀中哭泣的梅南嘉,自嘲地笑了笑。而贺其薇则松懈地靠着墙壁,心底涌起深深的无力感,望着解颐的目光百味杂陈……他们四人极力保持的平衡,让她有种快要崩塌的预感。

“你不会死的。”段赫濯按住梅南嘉的肩膀扶正她,对上她泪水涟涟的眼睛,他用毫无起伏的音调解释她在意的祝久安,“我已经为你找到符合配型的骨髓,移植人就是祝久安。为了让她以最健康的状态移植骨髓,我安排她饮食和运动锻炼身体。我就说一次,我只在意祝久安的骨髓,对她本人完全没兴趣,所以,梅南嘉,你不要搞错了。”

他比任何人都清楚,梅南嘉是他的未婚妻,是要和他结婚的女人。

她误会他了。

一向不爱解释甚至连话都懒得对她多说的段赫濯,竟然为她做了那么多,他说“她不会死”,不是在安慰她的客套话,而是他实实在在为她所做的努力。

“对不起,赫濯哥。”眼泪又从梅南嘉的眼中涌了出来,那颗患得患失的心因为段赫濯正在为她做的事而平静下来,“我不会再弄错,也不会再怀疑你的,赫濯哥,我一定会活下去和赫濯哥结婚的。”

“你累了,好好休息吧。”

段赫濯见梅南嘉情绪恢复平静,便扶着她回病床上休息,眼角余光瞄到病房门口闪过的抹茶绿身影,他忽然想起了什么,安抚完梅南嘉,交代贺其薇照顾,便借口去找主治医生容焕谈事离开。

望着电梯里那不断变化的楼层数字,段赫濯莫名地心急起来,电梯一停他就冲出去,追到医院门口,就见那个穿着抹茶绿运动服的人已经跳上公车,消失在车流之中。

“祝久安,你跑哪里去了?”

段赫濯站在马路上边,拨通了祝久安的号码,之前匆忙赶来医院,担心梅南嘉出事,竟然忘记祝久安被他带到医院留在病房外了。

“我先回去睡回笼觉呢。”

手机那端的祝久安声音轻飘飘的,似乎在打着呵欠。

“在病房外,你都听到了吧?”

她的声音听起来和平常一样,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,让段赫濯很介意,他对梅南嘉说的话,虽然是实话,但充满了功利性,不会是祝久安乐意听到的。

祝久安沉默了几秒,手机里只传来公车上的嘈杂声。

“嗯,听到了。”她的应声夹杂着呵欠声。

“不高兴吗?”

段赫濯又追问,她一点都不在意吗?

“你说得很对,我身上的确只有骨髓会让你感兴趣,因此我也能免费获得好吃好喝伺候,没啥损失,为什么不高兴呢?”

她的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,反而显得他小题大做,但硬是堵得段赫濯胸口难受,让他忍不住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解释什么,只好说:

“那晚上再见,晚餐厨娘要做番茄鱼——”

“不用了。”祝久安霍地打断了他的话,懒懒道,“离复检只剩下几天,我自己会按规定饮食和运动,你只要保障我的美食供应,我也会保证体检合格,不需要你‘三陪’浪费时间呢。”

她不需要他的监督,不需要他陪吃陪喝陪练,就会自动配合养好身体,省得他费心。

他应该觉得高兴才是,毕竟不用再被祝久安借机逗弄他取乐了。

然而,这种顿生的疏离感令段赫濯不悦,仿佛他被嫌弃似的,让他倍感恼火。

她的脑子里除了吃的,能不能在意点别的东西呢?

比如,他对梅南嘉说的话明显侮辱到她,她该为此生气的,为什么变得更配合替他省时间呢?

小说《我心久安》 第二章 犯规太明显了吧 试读结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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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 犯规太明显了吧 楔 子 不愿接受的现实 第一章 你的名字真麻烦 第二章 犯规太明显了吧 第三章 食言而肥又怎样 第四章 为了她不择手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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