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带烟看着落到两旁熟悉的草木村庄，摇摇头。其实这十年里，这条路的变化不大，也可以说没什么实质性的改变吧。道两边的大杨树砍了，栽成小杨树。石子路又铺了一层。而这些改变又是在***前就存在的了。

所以，柳带烟还真就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了？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？柳带烟搞不懂这个，默默叹气，可怜的孩子，别想那么没用的了。你还想想怎么把你裤子上的血洗干净吧！

柳带烟她们车子一进村，就遇上老大爷老大妈们的问候和玩笑。柳带烟看到他们这些脸，很多和记忆里相符，却又那么遥远。尤其是看到她爷爷勾着腰也在村东头坐着，柳带烟一打愣神，差点把车子拐沟里去。

柳带烟跳下洋车子，走近到她爷爷柳生明前，喊了一声，“爷。”这声爷包含了太多复杂难明的情绪。

柳生明扬起感受的笑脸，呵呵乐，“带烟回来啦？那赶紧回去吃饭吧。”

“哦——”柳带烟应着，脚蹬上洋车子，又看了看背躬着腰，手脚灵活的爷爷，心里说不出的难受。就这一副干瘪的身躯，靠着土里刨食，养育了六个儿女。临到老，那么麻利的一个人，却得了偏瘫，心里得憋了多少的委屈和火气？

柳带烟那个时候虽然毕业了，但她爸妈觉着这不是她该操心的事，就不跟她说。所以，她并不太清楚，爷爷轮到二叔三叔家的待遇。应该是不好的吧。好了，会哭么？

柳带烟看着路上的黑泥窝窝，头都大了。不是吧，她都好几年没走过泥窝路了，咋一会来，就让她给赶上了？！柳带烟没法子，下了车，跟在柳菱她们身后，踮着脚，小心的把车子往前一点一点挪。好不容易过了一段黑泥窝，到了前面，还有两黄泥浆大坑。柳带烟这下真急了，她小时候可没少逞强要跨越泥窝，结果把自己弄得总是一身泥浆，腥腥的，难闻不说，还要被她老妈撵着打，揪耳朵。

柳菱块头大，步子也大，她只需要过一个大泥坑就可以回家了。柳带烟不行啊，绕路都没的绕，气得她扯开嗓门就喊：“爸——爸——爸————”

“哎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”

柳带烟听到她爸回应了，乐着站到柳丹她们家门钱的小土堆上，喊：“我在柳丹家这，这都是泥，我过不去了！你接接我呗！”

“中，我换换胶鞋————”

不到半分钟，柳带烟的父亲柳鸣手里掂着一双黑胶鞋出来了，要柳带烟换上。“兜兜，这么多泥，你咋弄回来哩？咋不个桥头恁舅那，走的时候也好骑。”

柳带烟表示无辜，她是真不知道家里会有泥坑的啦，她都已经习惯村子里修的平整干净的水泥路了，即使不修也会排满碎砖块灰渣，那里还有泥坑这种落伍的东西啊！

“我哪知道会这么多泥啊？不会是车豁了吧？”她看到泥坑里有大车碾过的痕迹呢。柳鸣使劲举起小洋车子，走前面。

柳带烟望着这个记忆中最深刻的角落，心里一酸，上一世她也曾因为路上泥浆太多，不能走，她就叫她爸接她。只不过差了十米。上一世她是被挡在邻居柳鹏家门口，现在是挡在了竹马小哥邻居的邻居家门。

是否，这就是上一世的那一日，柳带烟不知。

柳带烟望着父亲的背影想，“生命是什么？我真的无从得知。我活着，为了什么，我也不知。上一世，我混沌晕头，什么也没为你们留下，不知你们心里是否难受？现在，我又回来到了这里，看着你们佝偻的身姿，焦黄的容颜，干枯的皮肤，我是否该做些什么来挽留这些生命的力量？”

他们家的房子，是新盖好的。至于是去年盖的，还是今年盖的，柳带烟记不清了。总之，她看到的是，白墙刷亮，门庭收拾的都很干净利落。“汪汪——汪汪——————”

柳带烟听着自家院子里传出来的狗吠，欣喜若狂，她家的狗还在！！哈狸。不到院子里，就能听到狗挣链子锁的“哗哗”铁击声响，呜呜————汪汪汪——呜——狗认出自己的主人来，又吠了几声趴在屋里不动了。

柳带烟看到葡萄架子下的狗窝，不由呆了呆。真的在啊。这只菜狗是她小学四年级时候，村前华阳爸爸在外面做生意带回来的。华阳爸爸把它们刚带回来的时候，小家伙走路还栽栽晃晃，声音细嫩，好不可怜。因为村里叫虎子乐乐的人太多，他们就给狗避嫌，取了一个洋气的名儿：哈狸。

上一世哈狸在她家养了七八年，成了一个老狗了，也熟悉东边半个村子。哈狸长大后，柳带烟一直在读初中高中，少在家了，所以，等她有一回回家了，总觉得缺点什么。就发现狗不见了，她爸妈气得，骂了一句：“不知哪个七孙王八给咱药死了！”后来不管她爸妈再怎么养狗，都养不过半年就会没了。几次之后，她妈便再也不养狗了。

柳带烟乍见哈狸，心里有点怵，毕竟，上一世，打哈狸死后，他们有七八年都没过狗了。还真有点亲近不起来。柳带烟现在睡的还是她的西间里屋，床和被子都是刚晒过的，她摸了摸，暖暖的很舒服。她一看晚饭是三个人的筷子和碗，就知道，她哥这周不休息。

柳青沉在县里读一职高，学的是电算一体化。两周回家一次。因为天刚大雨，虽晴了几天，路上还是泥嗒嗒的，大家伙就不愿意端着碗出门了。一家三口，端着碗，站在灶台周边吃喝，柳鸣和赵黄鹂说着家长里短，柳带烟听着，问了就答，不问不说。

她沉默保持到饭后，父亲出去村后串门。

柳带烟和她妈坐在东间里屋看电视。柳带烟偷偷打量着十年前的母亲，整日的劳作，使她的脸和皮肤都黑黑的枯黄。短发拢于耳后。除了儿女读书要钱，再无其他忧愁。所以，她的容颜即使干枯黑瘦却健康饱满。

柳带烟靠着父亲的床头，想着十年后母亲银丝泛白，愁苦为难的样，低垂着脑袋。她虽然没有养育儿女，但是仅看着母亲夹在她孙子和她媳妇之间，就觉得为人父母太难了。

她为自己先前自私的懒惰感觉到脸红，她怎么可以拿着爸妈的血汗钱不当回事呢？自己又不是没接触过社会，既然知道赚钱难，为什么不好好的把父母花在她身上的钱经营一番，以赚取更大的利润和效益呢？

小说《五十万，嫁给你》 第十九章：红了樱桃，绿了芭蕉（一） 试读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