爷爷说，做死人生意的人身上都有一股死人味儿，每个捞尸工都有，王老板也有。我立即闻了闻自己的身上，只有一股咸咸的鱼腥味。

“王老板，原来你也是捞尸工？”我吃惊的问他。

爷爷接话道：“他不是，他是发死人财的，挟尸要价，丧尽天良啊！”

被爷爷戳破之后，王老板面有愧色，他终于承认自己在海边组建了一支打捞队，专门替人打捞尸体。不过，他做的可不是正经的买卖，是那种找到尸体后，一口天价开出，不给钱不还尸的罪恶营生。

王老板说，他一单生意最高要价到一百万的，家属二话不说就给了，这种生意太好做了，于是，王老板就想拓展经营，将生意场地向四周扩大。

但是他遇到了一个麻烦，这片海域附近的几个村子都有捞尸工，找捞尸工打捞尸体并不需要花费太多的钱，一般人都能承受起，这样一来，捞尸工们就严重影响了王老板的生意。

于是王老板想出一个主意，用阴谋破坏捞尸工的口碑。他谎称自己的女儿落水失踪，要爷爷给他捞尸，爷爷定然找不到，这时候他就会说，这些捞尸工根本就是骗人的，收了钱不给办事，简直就是骗子。

只要这个谣言散播出去，恐怕再也没有人敢找捞尸工打捞了。

王老板算盘打的好，可是他并不知道爷爷一连三次拒绝他，就是在给他女儿活路。王老板恶事做尽，老天早就为他准备了恶报。

王老板死不悔改，硬是要爷爷下水打捞女儿的尸体，这就是命中注定了，爷爷推辞不掉，只能答应，帮他下水。

三天后，王老板的女儿果然溺死在这里，尸体冲入阴阳窟，就如爷爷跟十三爷提前预知的那样，这时候的王老板，也只有追悔莫及了。

听爷爷讲完，我再一次对他无比膜拜起来，我的爷爷，他到底有多大的神通啊，居然可以未卜先知，连三天后要发生的事，都能准确的算出来？

此时的王老板再也没了嚣张气焰，若不是自己鬼迷心窍，女儿也不至于如此，是自己害死了女儿啊，原来，他的一张嘴，早就给女儿埋下了恶果。

王老板一边痛哭流涕，一边忏悔，此时的他早已对爷爷心悦诚服。他说自己的眼里只看到钱，而我爷爷眼里，看到的是命。

人命也好天命也罢，一切均有定数，做人一定要心存善念，万不可贪入心魔。

王老板的阴谋戳穿后原本一切就该结束了，将女儿的尸体还给他，这件事也就有了了解。可是，我在女尸后背发现的乌青，却让这件事没那么容易结束。

我将这件事告诉爷爷之后，爷爷神情大变，几步跑到女尸身边，将她的身子翻转过来。这一幕出现之后，在场的人皆是唏嘘不已。

那一整背的乌青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？没有人知道。

爷爷看向十三爷，十三爷摇头叹气，一语不发。从他沉默的表情不难看出，十三爷很伤心。我问爷爷这到底怎么回事？爷爷呵斥我，小孩子家家的，不要乱打听。

“水他爷啊，看来又有人海祭了，造孽，真是造孽啊！”十三爷捶胸顿足。

气氛一下子变得很严肃，王老板看见女儿这般情景，也是惊呆了，不住的问我爷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。

爷爷可以隐瞒我，他却不能隐瞒王老板，毕竟人家是亲人，隐瞒实情太不地道。爷爷用眼神跟十三爷商量了一下，得到十三爷同意后，才将实话说了出来。

爷爷说，王老板的女儿，是被人害死的，此话一出，我又是一惊，怎么会这样呢？小蕊的事还没个定论，这才多长时间，怎么又发生命案呢！

毕竟发生了人命官司，不能随便声张，要是引起大家恐慌就不好了。爷爷想了想，邀请王老板到我家去详谈。

我们收拾了一下，将女尸暂时交给张队看管，爷爷带着十三爷和王老板朝我家走去，我想知道真相，便紧跟在他们后边。

进了屋，爷爷请王老板落座，王老板神情急切道：“老先生，您就别卖关子了，你说我女儿是被人害死的，到底是谁害死了我女儿啊！”

爷爷看了我一眼，摆摆手，示意我出去。我没动，将目光投向十三爷，哀求他能让我听听。十三爷开口道：“算了，娃子长大了，他不是也下水了么，也算是一名捞尸工了，叫他听听无妨！”

爷爷恭敬道：“祖宗规矩不能破，既然十三爷发话了，我就照办。”

我前边交代过，十三爷是我们捞尸工的头头，被人称作“捞尸公”，他就相当于一派之长，他说话捞尸工得听。

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，爷爷向大家讲述了关于“海祭”的事。据说，这是捞尸派的禁忌，也是救命的法宝，不过，却是为人所不耻的。

捞尸派利用阴阳术数寻尸捞尸，其中的门道自不必说，如果利用不当，就很容易触犯天道，引火烧身。所以祖师爷才给定下了一些规矩，比如“捞尸一百，破者自填”之类。

这些规矩是约束捞尸工的，告诫大家不要贪图利益，肆无忌惮，也不要拼得一时之命，与天斗，与命斗。

大部分捞尸工还是遵守训导的，只有很少的一部分，他们跟王老板一样，被金钱迷了心窍，开出高价，想赚个盆满钵满。

这样算计下，捞尸一百很容易就破了，这一破不要紧，自己的亲戚家人就该倒霉了，怎么办呢？这时候就有阴阳术数学的好的想出了一条妙计，海祭换命。

破#处#女之身，沉处#女之血，将之投入海底，换取自家人的性命。说白了，就是用别人的命，换取自己亲人的命。

这些人都懂八字，会~阴阳，逆改两人八字这种事，对捞尸工来说不算太难，反正你死总比我死强。不过还有一点，被海祭的尸体，一般是没有人去打捞的。

这就要说到捞尸工里面的潜规则了，大家都是这一门派的人，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，谁也不愿意去多管闲事。这种“她不死就得我死”的事大家也都表示理解，尽管不耻，却不想过问。原因呢，有两个：

第一，大家系出同门，不想因为这个撕破脸。

第二，也给自己留条活路，哪天我要不小心坏了规矩，海祭了，你也饶我一马。

就这样，这条你知我知的“秘密”在捞尸工行当里广泛流行着，遇见海祭的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，尸体千万不能打捞，若是被家属发现异样，这便会给捞尸派带来麻烦。

我仔细琢磨着爷爷说的四个字——沉处#女血，难怪王老板女儿的整个后背都是乌青的，原来是身体的血液沉到背部的结果？

这就好像人死后留下尸斑一样，那是血液在血管里凝固所致，不过，正常人的尸斑都是一块一块的，不会像她那样是一整背。

至于怎么去“沉处#女血”这个问题我不想深究，我也没时间考虑，因为此刻我又想起了一件事，如果爷爷说的，王老板的女儿被人海祭了的话，那小蕊……

我大脑瞬间震惊，小蕊也是处#女，而她失踪前床上还留下一小块血迹，这不就是爷爷所说的“破#处#女身”吗？难道小蕊，也是被海祭的？

这个想法一出现我再也坐不住了，我恨自己当时没有留意小蕊的后背，她的后背是不是也有一整背的乌青呢？

难怪小蕊出事后，大家没有人敢下水呢，甚至还有捞尸工喊着说不要管，这件事大，我们惹不起之类的，原来大家早就知道怎么回事，这是避之不及呢！

我看向了爷爷，爷爷仍旧跟王老板探讨着什么，可接下来的话我却怎么也听不进去了。我现在心里仍旧有两个疑问，既然海祭之尸不能打捞，爷爷为什么让我去捞小蕊的尸体呢？

还有，若不是我发现了异样，爷爷跟十三爷就没看出王老板的女儿是被人海祭了吗？

我想的入神，却被王老板一声大喝给惊吓到了：“查，一定要把这个王八蛋揪出来，我女儿不能白死，就算倾家荡产，我也要给女儿报仇！”

面对王老板义愤填膺的模样，爷爷跟十三爷倒是比较淡定。爷爷征求十三爷的意见，十三爷想了想，说道：“这件事我不能包庇了，若是不给他们点警告，那些人就没个收敛，祖宗的规矩就越发不放在眼里了！”

爷爷起身道：“十三爷，有您这句话我就安排人去调查这件事了，不管什么结果，您老……”

十三爷摆了摆手，打断了爷爷的话，说道：“你放心吧，我承受的住！不管查到是谁，按照祖宗规矩办！”

十三爷说话真是硬气，我顿生敬仰之情。王老板也很积极，说明天就派来人手，帮助爷爷跟十三爷调查海祭之人。

商量妥当之后，爷爷就让我送王老板出门，看着王老板远去的背影，我心里却无法平静。我忽然想起了父亲，当年，他就是为了去找小翠，再也没有回来。

而当年的小翠，也是死于海祭！

小说《黄河捞尸公》 海祭 试读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