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今息是越想越心惊，殊不知自己这副脸红心跳的模样，正被一旁的某人肆无忌惮地欣赏着。

殷逸看着顾今息这幅摸样，心里一阵舒爽，连方才在御花园中尴尬郁闷都一扫而空。新婚之夜跟他耍心眼？这不，原原本本地还回来了吧。

好戏也看够了，殷逸这才心情极好地道：“现在，驸马知道自己‘身负重任’了吧。今日驸马也看到了，咱们可得抓紧着些，不然驸马早晚也是要‘生病吃药’的。”

说出口的话初听来平淡无奇，其实句句暧昧，词词饱含深意，只听得顾今息脸上的红色一路向下蔓延到了整个脖子。

调戏也调戏了，报仇也报了，殷逸这才唤道：“小徐子。”

徐之见自从接到手下的小太监汇报主子们回来了，就一直跟在二人身后不远，随时恭候差遣。

听到长公主召唤，立刻上前打了个千，“奴才见过长公主，见过驸马。”

“起吧，去通知小厨房，立刻备膳。”

在各个宫殿的主位都有独属于自己的小厨房，以防主子不时想要吃点什么。身为深受皇帝和太后宠爱的长公主，寝宫中自然也有独属于自己的小厨房，此时已经过了御膳房备膳的时辰，只好吩咐小厨房重新准备。

“诺。”

徐公公得了命令，立刻吩咐手下的小太监下去准备。

小厨房中随时有温热的新鲜食物，以备不时之需。顾今息和殷逸刚在桌边坐定，一溜儿的司膳宫女鱼贯而入，样式精美的食物琳琅满目，不一会儿就摆满了桌子。

啧啧啧，皇家用膳，就是气派。

看着这满满的一桌子菜，顾今息感慨的同时，不由想到了那句打油诗。

“朱门酒肉臭，路有冻死骨。”

殷逸正要拿起筷子的手一顿，道：“你方才说什么？”

顾今息一愣，这才反应过来，自己方才竟然不经意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，连忙笑着掩饰：“没什么，没什么。”

开玩笑，这句话说出来，不是明显在讽刺皇家这个最大的“朱门”吗？她这个探花郎还没做够，东西也还没有找到，还不想这么早就丢了脑袋。

殷逸却不准备就此揭过，知道顾今息在紧张些什么，挥手遣退了身边伺候的宫女和内侍，故作轻松地道：“驸马这么紧张做什么？我们夫妻间说的私房话，不会有外人知道。我不过是想听听你的想法而已。”

能说出这种话，虽然初听来确实是刺耳，但是若不是真的忧国忧民，一个高官厚禄的探花郎，哪里会顾得上冻死路边的乞丐尸骸？见到这种豪华阵势，贪慕虚荣之人的第一反应绝对是羡慕而不是忧叹。

顾今息，敢巾帼考科举，果然不是寻常女子。

“我的想法？我的想法恐怕说了也不是公主殿下这个金枝玉叶所能理解的。”

没想到顾今息一句话让他碰了个软钉子，殷逸也有些火气。

“本公主不能理解？是，我是不能理解，你看这京都之中百姓安居乐业，连路边的乞丐都并不常见，所谓‘路有冻死骨’，未免太过夸张了吧。”

他自认登基以来也算是呕心沥血，不曾有片刻懈怠，更自信在他治下的国家，就算不是国力强盛，起码的安居乐业还是没有问题的。顾今息如此说话，当真是将他气得不轻。

顾今息被刚刚的一幕刺激到，有些话憋在心里，确实是不吐不快。

“京都是天子脚下，自然是连乞丐都少得可怜，更不用说什么‘路有冻死骨’了。可是京城之外呢，边疆小镇呢！那些天高皇帝远的所在，遇上歉收的年份，饿殍遍地都是有的！”

殷逸还欲辩解，却被顾今息一阵抢白。

“不用和我说什么国家安抚赈灾！所有人心里都清楚，朝廷发放的赈灾粮，一层层盘剥下来，真正能发到老百姓手里的，能有十分之一就是极好的了！”

顾今息一时气愤，倒是真有点文人刚正不阿的架势，根本不记得自己面前的是皇家公主，一番大逆不道的话就这么炮轰似地说了出来。

一口气说完，顾今息自己也愣住了。

天哪，她这是吃错药了吗？什么时候也这么愤世嫉俗了？真是自己找死。

“长公主，你不要误会，我……我没有别的意思……”

“不用说了。”

还没等她解释，殷逸截断了她的话。

“本公主会向皇兄请求，缩减后宫开销，并清污查腐，希望能遏制恶流。”

顾今息的话，虽然确实听了刺耳诛心，却是句句发自肺腑。忠言逆耳，良药苦口，他也不是听不进劝谏之人。

顾今息颇为诧异地看了殷逸一眼，旋即感激一笑。

“长公主果然非寻常女子，方才的话，今息收回。长公主大人大量，还请原谅则个。”

指的正是方才话语之中无意间暗讽长公主深闺妇人，不通大局。

这一笑，一双明丽若水的眼瞳弯成月牙状，清丽的容颜也被染上了一层明媚若阳的光辉，落在殷逸眼里，不禁心中一动。

这心思一动间，就又生出了几分逗弄她的心思。

“驸马说错了，本公主可不是什么大人，更没有什么大量。孔夫子有云：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。本公主深以为然。”话里的意思竟是要为难顾今息一番。

顾今息一愣，观其脸色，才反应过来，这位公主殿下这是面子上抹不过去呢。

刚才一番话，倒是让顾今息对自家“娘子”的印象好上不少，好脾气地问道：“那娘子大人想要为夫怎么赔罪啊？”

好你个顾今息，倒是胆子越来越大了，还敢跟我油嘴滑舌。

殷逸坐直身子，仗着身高优势俯视着顾今息，一派皇家公主的骄傲派头。

“听好了，本公主要你独守空闺！”

原本洗耳恭听状的顾今息，听到这话表情一僵，差点当场破功，拍腿大笑起来。

好啊！这个要求她喜欢！无条件举双手双脚赞同！

但是嘛，想想就算了，人家一公主，说不想和你一起那是嫌弃你，你要是欢天喜地地应下来，呵呵……后果自己想吧。

小说《朕有眼疾》 第15章 肺腑之言 试读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