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宋小果如此固执，纳晟霖薄唇动了动，最终却是什么也没说。

这桩案子的不单纯，纳晟霖心知肚明，他极力阻止宋小果再查下去，也是出于对她的保护。

但因为宋海的意外丧生，纳晟霖一直对宋小果有种复杂的情绪，愧疚中还夹杂了一丝包容，故而他并不想强求宋小果什么。

“你既是要查，本王也不拦你。但如果再出现蛊虫一类的事，势必要第一时间知会本王。”

“王爷是怕我也会被牵扯进去？周子皓位高权重，确实翻手之间就能要了我的小命。”自嘲地笑了笑，宋小果也不是个不识好歹之人。

“放心吧，王爷，没有必要之事的时候我会一直好好待在你身边。我不知道周尚书的权势有多大，但从纵火一事上看，他做事还真是不择手段。”

“你知道就好。”

“陆乘风的事情其实并不难，现在周蕥荭虽然供述是她一人杀了陆谦，但我记得我曾从陆谦的指甲中找到过不明丝织纤维。那日问询罗红丽的时候，我也一直以为陆家除了陆周氏就只有她穿戴得起丝绸，但现在我忽然想起来，我还遗漏了一个人，陆乘风。”

宋小果仔细回想着那晚她和罗红丽的对话，脑海中试图还原案件的真相。

那晚打晕罗红丽之后，陆乘风肯定是和周蕥荭一起进了陆谦的房间，虽然周蕥荭说她用了各种器皿去殴打陆谦，但从伤痕的力度上看，有部分伤势并不是周蕥荭能造成的。特别是锁骨和肋骨的同时断裂，就算陆谦只是个孩子，但同时折断这几根骨头需要多大的力？宋小果仔细想了想，心中大致已经有了结论。

“七王爷，我请张大人比对了罗红丽的所有衣物，都没有发现与陆谦指甲中的丝织纤维相符的，现在想来大概是我从一开始就弄错了方向。我们应该着重比对陆乘风的衣物才对，他虽然只是养子，也不受陆远山待见，但在衣着之上陆远山并未苛待于他，这两次与他见面，他身上穿的也正是丝绸长衫。”

“待会儿就让张成贵重新再比对一下。”

“就算比对成功，只有这点证据还不够。七王爷，我想再验一次陆谦的尸身。”

宋小果提出请求，纳晟霖却是愣了一愣。

“还要再验？陆谦尸身约莫已经腐烂了。”

“不会的，现在天气寒冷，尸体保存时间本来就长。陆远山也明白只要没结案，陆谦就无法下葬，那日我抽空曾去看了一趟，陆远山也不知从哪儿弄了些冰块回来，陆谦的尸身保持的很好。”

“好。”纳晟霖没有反对。

宋小果毕竟是仵作出身，虽然她问起案子来头头是道，但与尸体打交道她会更为敏感，或许这三验尸体还真能让她再看出点什么。

陆谦的尸体三验，引起了不小的议论，就连张成贵都感觉愕然不已，他与宋小果接触时间最长，但从未见对方三验过同一具尸身。

听到这个消息反应最大的当属陆远山，虽然有纳晟霖和张成贵在，但陆远山脸上明显已经有了些怒意。“小果姑娘，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查验犬子尸身，到底是何用意？难不成是故意想要犬子无法安息？”

“陆老爷这话说的严重了，我领七王爷之命彻查此案，本就是抱着寻找真相的目的。尸体比活人忠诚的多，永远不会撒谎，我保证这是我最后一次查验陆谦的尸体，谨防有任何遗漏。倒是陆老爷这两天有些奇怪，好像并不愿意我们再查下去，难不成陆老爷有什么难言之隐？”

“胡说八道。”陆远山一甩袖子，背过了身。

这两天他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去了万悦城找周子皓，对方的回话让他稍许心安。在利益面前，周子皓早已衡量出了结果，不过是一个庶女，舍就舍了，他并不在意。

“希望你验了这一次，能快些结案，让犬子早日入土为安。”

“那是自然。”

宋小果不卑不亢地应道，带着一干人去了二院西偏房。

因为有冰块的保护，陆谦的尸身确实保存的很好，虽然又多了些许尸斑，但并没有腐烂的迹象。

这次因着有县衙的捕快和判官，宋小果也没再劳烦纳晟霖，而是请了判官替她记录。

所有的细节几乎都在二验尸体的时候被宋小果寻找了出来，现在三验起来，几乎与二验没什么太多区别。循着陆谦的身体完整查验了一遍后，宋小果将重心放在了陆谦断裂的骨头上，还有他的指甲一类的细微末节上。

但奇怪的是宋小果这次验尸，却并不像前两次一样专注，没多久之后便一边勘验尸体一边故意没话找话的同陆远山闲聊起来。

“陆老爷，请问陆家二爷是从什么时候来的陆家啊？”

“三岁上下。”

“哦，那想必老太爷对二爷是极为宠爱的吧？”宋小果像是不经意地又说道，陆远山冷哼了一声。

“二爷聪慧，温文有礼受喜爱也是正常的，不过陆老太爷只怕对陆老爷都没那般上心吧？”

“我父亲待我和他如何，不用你来置喙。”

正在陆远山忿忿不平之际，宋小果却忽然岔开了话题。“周尚书对陆周氏看来半点也不及陆老太爷对二爷的疼爱啊，亲生女儿都没个养子受喜爱还真是件奇怪的事呢。”

“这怎么能拿来相比？我父亲宅心仁厚，对人自然不像周尚书，周尚书心狠……”

“周尚书心怎么狠了？陆老爷你倒是说下去啊。”宋小果猛然停住手，抬起了头笑眯眯地盯住了及时住口的陆远山。

纳晟霖冷眼看着这一幕，也已明白过来，宋小果三验尸体只是个噱头，她是要借此刺激陆远山。

其实作为受害者生父来说，陆远山也是个苦主，但仔细想想，从一开始案件问询，陆远山表现出来的除了积极指认周蕥荭是凶手之外，对其他的事情一概不提，并不愿多说什么。

宋小果放下手里的工具，慢慢走到了陆远山面前，脸上丝毫不见半点恭敬之色。

“陆老爷该不会是想说周尚书心狠手辣，毫无人性吧？他为了利益将周蕥荭嫁给了你，现在又为了利益，舍弃了自己的女儿，是不是这样？”

小说《沉因碧月》 第28章 三验尸身 试读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