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翻箱倒柜数着家里存下的钱，却连最便宜的棺材钱都凑不齐。

「余余，你爸爸来找你了！」

阿珠跑上二楼，满脸焦急地拉着我往下望。

人群簇拥着，三俩聚在一起朝着杨明光指指点点。

「…听到他妈死的消息还是回来了…」

「装不下去了吧…」

「真狠心啊……」

杨明光手边还牵着杨盼宝，两人都有些气喘，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。

「好像是听见他们喊你的名字就跟着追过来了，」阿珠皱眉道，却又很快露出一副安慰的模样，「会不会是叔叔听见你的名字记起来了？」她的话音刚落，楼下杨明光便像急着印证了这一点般对着四周问道：

「那个叫杨余余的女孩呢？她家里是不是出事了，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吗？」李姑妈率先上前呵斥了他，紧接着是张姨、莫叔…

「杨明光你真不是个东西！把你女儿丢在家里不管不顾这么多年，自己出去做老板潇洒去了！」「你怎么这么能装啊，你老母死了都不进去看一眼。」「余余在屋里可怜巴巴地替你照顾老母，你倒是在外面又取了媳妇儿生了娃。」「闭嘴！你们在说什么？！」

男人的喝止停歇了这场批判。

阿珠在一旁跟着义愤填膺，我却连一丝波动都提不起了。

只见杨明光抱起杨盼宝退到工作人员身后，警惕地环视着四周，在众多沉默的注视中对着摄影师开了口。

「……这是你们设计的整蛊吗？」

没有人回答。

我静静注视着下方的杨明光，恍然间看见了挂在他脖颈处的红绳。

那时小时候我们一起去三队的高僧那里求的，说能保平安保团圆。

如今这种情况，也算平安团圆吗？

手中的硬币落下，在一片寂静中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
众人抬头之前，我已经先一步转身跑下楼。

「余余！」

阿珠在后面追着，生怕我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。

拐到一楼时，人群已经自动为我让开了一条道路。

杨明光注视着我，眼神探究、怀疑。

不过短短一天，我们遇见了三次，比过往十年还多。

再次走到他身前，我第一次没了忐忑与紧张，也没了不该有的期许。

「…叔叔，」我听见自己叫出了这个称呼，「您能借我点钱给奶奶下葬吗？」杨明光显然松了一口气，伸手便从钱包里掏出了一叠红色钞票。

「这是五千，够吗？」

「节目组不让我们带很多钱，这是我的名片，以后有事可以打给我。」那张累在那叠红色上的方形纸片，上面写着杨明光的名字，工作单位，以及电话号码。

我看着那串陌生的数字，麻木的内心再度涌上酸涩。

「…这个号码可以打通吗？」

「嗯，能联系上我。」

魂牵梦萦的东西终于得到时，原来是这个感觉。

可为什么我一点都不开心呢？

我捏着钱，好像我与杨明光间的某种羁绊就此碎裂，而我再也无法在他面前抬起头。

爸爸。

我在心底轻声唤了一句，而后朝杨明光扯出一抹笑。

「谢谢叔叔。」

小说《余余生芽》 第五章 试读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