预知莽之奸而避之，孔休一人而已。不畏卓之威而拒之，申屠蟠一人而已。士之有识者，可贵矣夫。

——【明】崔铣《士翼》卷三《言下》

公元165年的春天注定是一个多事之春。在益州前往京师的驿道上，有一个人非正常死在囚车上，他叫侯参，是前益州刺史。侯参之死被定性为一个***分子的畏罪***。这个案子由太尉杨秉亲自过问，他之所以如此重视这个案子，是因为它牵涉到一个人——侯览。侯览是皇帝身边的中常侍，一向作恶多端，杨秉希望借此次这个案件能够扳倒他，可没想到的是，皇帝念侯览曾经有功于他，只是罢了他的官职，可没多久又官复原职了。

经过此次的事情，侯览更加肆无忌惮，并且宦官乱政的现象也越来越多，许多朝廷大臣、地方官员、士人都愤懑不已，纷纷议论、指责这种不正之风，一时间，痛快地议论时政成为了一股强有力的风潮。

当时，有一个人在这股浪潮中保持了清醒的头脑，他就是申屠蟠。他生于东汉末年，因为家里贫困曾经做过制作漆器的工匠。他年轻的时候正是文士们到处大发议论，公卿们折断符节辞职的浮躁时期。面对这样的局势，申屠蟠有自己的见解，他认为：“当年战国年代，文士们也是一样对朝政横加议论，各诸侯国的君主们也争相迎接他们、尊敬他们，可是最后呢，却惹来了焚书坑儒的祸事。现在恐怕要重蹈当年的覆辙了。”申屠蟠预言了士人们将要大祸临头，国家会有很大的动荡，于是隐居到梁砀山之间，以树木作屋子，什么事都自己来，连仆人都没有。尽管上层社会如蔡邕等人对申屠蟠很是赏识，几次三番想请他出山做官，但申屠蟠一概拒绝了；就算官员已经到了他家门口，请他入仕，他也只是笑而不应，客客气气地请人家进来，再客客气气地送人家出去。

两年后，如申屠蟠所料，激进的士人们果然遭遇“党锢”的迫害，被处死的或者行刑的有数百人之多，只有申屠蟠没有被卷入这场浩劫之中。

在崔铣的眼里，孔休、申屠蟠都是“士之有识者”，孔休预见了王莽的专擅朝权，便主动离职回归乡里。王莽篡位后多次派使者请他担任国师，孔休都托病闭门不出，不愿意向王莽称臣。申屠蟠面对权臣董卓的多次征召，尽管身边的好友都劝他接受，但他都不为所动。

“穷则独善其身，达则兼济天下”是中国古代文人所践行的准则，但这里面涉及到一个判断力的问题，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像孔休、申屠蟠那样明智。《资治通鉴》卷五六“汉灵帝建宁二年”有司马光的一篇史论，对于申屠蟠发表了评价甚高的赞语：“臣光曰：天下有道，君子扬于王庭以正小人之罪，而莫敢不服。天下无道，君子囊括不言以避小人之祸，而犹或不免。党人生昏乱之世，不在其位，四海横流，而欲以口舌救之，臧否人物，激浊扬清，撩虺蛇之头，践虎狼之尾，以至身被淫刑，祸及朋友，士类歼灭而国随以亡，不亦悲乎！夫唯郭泰既明且哲，以保其身，申屠蟠见几而作，不俟终日，卓乎其不可及已”！这里说的就是在天下政治清明的时候，君子可以畅所欲言，指出世人行为不当之处，这个时候不会有人提出异议。但当朝政昏暗，君子即使什么都不说都还有可能惹祸上身。因此，被以“党人”罪名禁锢的士大夫们身处浊世之中，竟然妄图用自己的言辞来拯救天下，无异于撩拨毒蛇的头，拔扯虎狼的尾巴。最终只能落得身陷牢狱，殃及朋友，国家灭亡的可悲下场。而申屠蟠发现了一点不妥的苗头就采取行动，即使是董卓也奈何不了他。

小说《极简智察筹谋篇》 第9章 与“党锢之祸”擦肩而过的申屠蟠 试读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