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脑子被冻住了一秒。
我立刻用力把手往中间抽,或者说往身体两侧靠,所幸大臂没有被埋起来,我双手就这么展开的放在两侧。
“你到底想干什么!”那一铲又一铲的沙扑到我的身上。如果不是沙子不时扑面而来,我一定会怒吼出生。
我在被活埋,被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“人”活埋。
双手一解放,我立刻撑住底面坐了起来,那个东西还在机械的动作,我想把双腿往里抽,背后却是一疼,撞在了硬板上。
我顾不得的回头去看,双腿快速的抖动,慢慢的弯曲着朝自己。
那个东西还在不停的,机械的动作。沙子泼在那一个地方。
我已经不慌了,就这么慢慢抽回腿。那个机械的动作也依旧在继续。
我双腿抽走,那一块儿就凹了下去。
那是一个“人”,一身白色的长袍,也看不出什么制式。
我下意识的扭头,一看几乎快疯了。
两边还有两个,在我的左右,还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制式。手上拿着两柄铲子。
我靠我靠我靠!
一股强烈的腐臭味从我身上传来,和另外三个身上的味道融在了一起。
这是……什么情况……
我脸色刷的煞白,身后的酸味儿并不弱,但是我的后面明明就有东西。
我一回头。
离我三厘米不到的地方,一双黑黝黝的眼眶正注视着我。
那股腐臭的气味,是其他三个加起来都无法掩盖的。就像垃圾场常有的酸腐味道,柔和了生肉的气息,还有一种厚重的灰尘味和陈年旧血的味道。
我只听得到自己嘶吼的声音。
只有我嘶吼的声音。
沙子还在不停的填埋,我猛地站起来。
“他妈的这是哪儿啊!”
我刚刚差点被埋了,埋在一座扇形的棺材里。
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站不稳。我低头一看差点儿懵傻。
那怪我身上会有气味。
我脚下是一具尸体,一具长满了蛆的尸体。不仅仅是腐臭味,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蛆的感觉。
一只白白胖胖的椭圆形蛆虫已经从他的脸上爬到了我的脚上。我只觉得脖子后面突然痒了起来。
我一边要跨过棺材侧板一边伸手往脖子上一抓。
黄色的蛆在我的手上蠕动,仿佛在寻找一个进入的口子。
我的背上也痒了起来,我几乎要疯了要疯了。
我一个抬腿已经跨了出去,左腿却是一痛。
那黑色的眼眶虎视眈眈的盯着我。那张满是血的青色无皮脸就像有了神志一般,无论我怎么转身前摇后摆,都被死死的盯住。
双手已经举了起来,刚刚腿上的痛就来源于那柄铲子。
带着铁红色锈迹的铲子,边缘薄而锋利。
就像是一柄剑,悬在了我的头上。
最尖锐的部分,对上了我的脖子。
妈的,死定了。
我一个挺身,头往后一躲。铲子就像长了眼睛一样朝我的肚脐招呼了过来。我登时往后一退——倒着小跑两步,已然躲开了那个距离。
另外两个显然也感受到了不对,三个都愣愣的停在了那里。我好奇他们为什么不追过来,习惯性的朝他们脚下看去。一看清瞬间长出一口气。
我还以为是什么小说里的“粽子”,说到底还是机关。
他们的脚下,是滑道,内嵌于地面的滑道。
就像是采矿车下的滑道,我瞥了一眼。
这个技术很早就出现了,最早并不运用在采矿车上,而是最简单的轮椅。不过眼下的滑道可比那双轨单道看起来复杂高端多了。有些接近于有缆电车的电轨,木制的,已经腐朽断裂了一部分。交错纵横,望眼望去,整个房间连一块儿足够大的平整开阔地面都没有,全部是纵横交错的凹槽,很深。要是刚才我往后多退个一两步,现在可能已经绊摔在地上。
我又等了几秒,确定那几个不会追上来,才放下一半的心,半侧过身往前走。一半眼睛耳朵用来看路,另外一半用来盯住后面的三个东西。
事实证明这动作不可谓不有用。也许是看见地上的轨道,总算有点儿唯物主义的感觉在,我的心神放松了。
就听见“咯嘣”“咯嘣”“咯嘣”三声,四具站立的尸体突然往旁边动了动,我还没意识到,最近的那一个已经嘭一声摔在了地上。
瞬间扬起的尘土迷惑了我的视线,只看到隐隐约约一个黑影站在那里,视觉的压迫越来越近。
灰尘下落的很快。那个黑影并不是“离我最近的”那个白色身影。
正当我扬起嘴角准备转身离开,脚踝倏忽一痛一紧,尤其是脚踝骨,就像即将被刺破皮一样疼痛。
我低头一看。
那具已经快要被摔散了的尸体,大愣愣的倒在我的脚边,伸出的手抓着我的脚踝,已经化为森森白骨,仅挂着几丝腐肉的手指嵌进了我的肉里。
铲子呢?我一惊。
铲子被摔在半米之外的地方。我正欲松一口气,甩着脚踝一脚踢在了那尸体脸上,密密麻麻爬出的蛆迎上了我的鞋底。
脚踝火辣辣的疼,却并没有破皮。我眼神飘向那还在左右颤动的铲子,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,好像什么被我忽视了。
那尸体被我兜头一脚,往斜后歪了歪,居然又慢慢的挪动了过来。双手双脚都没有动,那张脸慢慢的低了下去,随后看到刺出布料和腐肉的脊椎骨渐渐拉成了一个半弧,随后猛地弹开!
我蒙蔽一下,那张脸已经又离我近了!
我立刻转身往后跑。
这个时候就看出优势了,几乎是几步就拉开了距离。
我一看那东西再怎么弓背都跳不到我身上了,立刻转头撒丫子开跑,结果腰侧刷的一疼,我摇头一看,却是撞上了一旁的另一幅棺材板,不过环顾四周,只有那我被“重点照顾了”,其他的棺材旁都没有这种角色。
我愣了一下,大脑里突然晃过一个很可怕的念头。
另外两个人,会不会就……在里面躺着?
我转身绕着那棺材跑到了另外一边。刚刚已经观察过了,除了那四个连一个站着的都没有,更别提能不能打。
而且四个里面还摔残了一个。我颇有些幸灾乐祸。
低头往里面一看,我立刻松了口气,不在。这具棺材是空的,里面什么都没有。
红色的漆木没有浸水,只是有些风化,保存的极其完好。而我躺的那副简直就是最烂的,从这里看过去,我几乎觉得下一秒那边的纹路就要开裂。
这里足足九具棺材,刚刚没有注意,此时发现是以八卦的形式在外一圈环绕八具,以及最中间还竖着一具棺材。
竖着……一具……棺材。
我觉得爷爷看到这一幕他的棺材板肯定压不住了。不管那具棺材是实是空着棺材板都快按不住了。
这座制式和其他无二的棺材上,雕刻着一串文字,我看不懂,身上也没有什么可以记录或者是拓印的工具,只能走进了仔细看。
这棺材浑身明明没有发光,但是当你开始看顾全局,视线就根本无法从它的身上移除。我目不转睛的看着,逐步走进,顿时闻到了一种很复杂的气味,一股很好闻和一种很刺鼻的味道的结合,总体之奇怪简直无法用言语说明。
那种很好闻的味道很淡,类似于花香。刺鼻的味道就像有人在硫磺环绕的中间拉了一坨屎,那个刺鼻酸爽,简直无法用言语表达。诡异的是,那好闻的味道虽淡,却无法忽视。并非若有若无,我的鼻子肯定的告诉了我它的存在。
我走近棺材,那边的四个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东西已经停下了,呆愣愣的站在原地,黑漆漆的看不出在看……等下?
我愣住了。
不知道什么时候,那四双眼眶全部正面盯向我。
脸朝着同一个方向,身体却还是对着中间的棺材。简直就像被人锁喉拧死了一般,看着贼他妈扭曲贼他妈不正常。
我无端端脚底冒寒气。立刻跺了跺脚,鼻尖又立刻冒出了汗珠。我终于察觉到从刚才开始哪里不对了。
声音去哪儿了?
那四具尸体咯嘣咯嘣动弹后,我就再也没有听到过任何声音。无论是尸体扑倒在地,还是那铲子摔在地上,一点声效都没有,再到我腰被撞,我发出的闷哼自己并没有听到。
“富强民主文明和谐?”我念到。
没声。
我的心头袭上巨大的恐慌感。
“爱国敬业诚信友善?!”
没声。
完了完了,二十四字核心价值观护体失效了。
老子聋了!
我蒙了一下,又想想出去还能有得治,心思才稍稍放松了一些,也就没心思再关注那个竖起来的棺材。
我到这个时候才发现奇怪。如果这真的是棺材,那么这里是墓?但是哪个墓里会放这么多棺材?这么大的区域会是一个墓?
这开出去就真的是历史大发现了啊,可惜不能说。
想想当初签的保密协议,我内心颇有些呕血。
妈的,我拍拍自己的脑子,想的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,真的是……
我此时已经对这里完全失去了兴趣,重点只有两个:拿完东西,出去治耳朵。后一个是我迫切需要的。即使是武林高手被封了五感之一也是功力大跌,何况我这个站在地下机关之中的小虾米。至于前一个,顺其自然吧,大不了再下来。
我这样想着,干脆利落的往外走。这间内室很黑,但是我也看得很明白——腰上绑着手电筒的习惯救了我的命。我至今不知道我是怎么过来这个地方的,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我身上的东西都没有掉。
我这才想起摸摸其他几个兜,还是鼓鼓囊囊的,里面的东西没掉。这让我很心安。
微微放松了一些心神。
之前已经用手电筒扫视了一周,出口在我现在的右手边。本来只要转身就跑,沿途看路听声就好,现在听不到声音,不得不侧着身子半倒退的过去,一心三用还得注视脚下。好在脚底是平滑的,只要不犯蠢就不会出事。
我心里面盘算了一下,觉得可行,立刻撒开腿就跑。
“呸,”虽然连我自己也听不到,我还是让我的嘴和心同时发声,“就这还想困住我?分分钟逃脱给你看。”
我快走两步,尽量避开了和我一个方向的轨道裂缝,然后侧着头,看着身后两个就那么傻不愣登的站着。
两个?
哦一个自己趴地上了……
那还有一个呢?
小说《亡域:玛雅丰碑》 第十二章 试读结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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