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道德仁义，非礼不成，教训正俗，非礼不备。分争辨讼，非礼不决。君臣上下父子兄弟，非礼不定。宦学事师，非礼不亲。班朝治军，莅官行法，非礼威严不行。祷祠祭祀，供给鬼神，非礼不诚不庄。”（《礼记·曲礼上》）现代中国人常以礼仪之邦自居，却往往把这个礼作礼貌的同义词，实在是有些偏差。中国古人心目中的礼，其实和西方舶来的所谓公共道德，差别很大。“夫礼者所以定亲疏，决嫌疑，别同异，明是非也。”因此，所谓的礼仪，就应当是以程式化的规定来表现自然或文化上的差异。叔孙通为高祖治礼，进退有据，高祖一叹“吾乃今日知为皇帝之贵也”，道出的虽是封建帝王的权威，却也未必没有现实意义。“圣人有以见天下之动，而观其会通，以行其礼。”（《周易·系辞》）因此礼仪有常，亦知时事权变，故而叔孙通云“若真鄙儒也，不知时变”（《史记·叔孙通列传》）。这当然只是一句闲话，不过礼仪制度确实遍及了古代生活的方方面面。而在建筑方面，最早的建筑礼仪大约出现在周代。

“周人明堂，度九尺之筵，东西九筵，南北七筵，堂崇一筵。五室，凡室二筵。室中度以几，堂上度以筵，宫中度以寻，野度以步，涂度以轨。”（《周礼·考工记》）除了对大小规格的规定之外，其中还对宫室的数量，使用的功能都有着严格的规定。而其后的历朝历代，也基本延续了这一思路。而且随着中式建筑发展的精致化、复杂化，而逐渐精细化、繁琐化。如汉代仅规定了阙门数量及地面用色，到了《唐会要》与《唐六典》中，则详细规定了屋顶，梁架，斗拱，堂舍开间，楼阁营造等等。譬如庄重雄伟的四阿顶，从此时起便成了皇家独享的尊荣。而到了明清时期，建筑的等级分明更是达到了锱铢必较的程度。屋顶用瓦，粉墙彩画，乃至大门漆色，门环的形式、质料等等都有严格而详细的规定。按《明史》记载，亲王府的大门是丹漆、金钉、金铺首、铜门环，门钉为竖九横七共63枚，公主府的大门是竖九横五共45枚。百官府第中，公侯用金漆兽面锡门环，一二品官用绿油兽面锡门环，三至五品官府用黑门锡门环，六品至九品是黑门铁门环。故而现在，我们尚能看到的古代民居，多是黑漆大门，虽然庄严肃穆，但未免千篇一律。

“百千家似围棋局，十二街如种菜畦。遥认微微入朝火，一条星宿五门西。”（唐·白居易《登观音台望城》）诗人笔下的长安城，气象壮阔，布局俨然。这是中华传统文明最雄壮、最鼎盛的时代，却仍有“长安一片月，万户捣衣声”之故事。不见于诗篇的，又有多少寻常百姓的喜怒哀乐被遮蔽在这大唐风华之中呢？因此，还是觉得诗仙的这几句更符合心意“金陵空壮观，天堑净波澜。醉客回桡去，吴歌且自欢”（《金陵三首》）聊作分享。

小说《极简住》 第六章旧时王谢明堂，今日百姓人家 试读结束。